1. 前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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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幕沉沉，夕阳悬在天际，浸染出大片红霞。

春荷手中提着一个红木药箱，跟在孟梨枝身旁，一起踏进宝春楼的大门，宁三娘快步迎了过来，“孟姑娘你来了。”

人是她差小厮去喊的，目光先定定投在孟梨枝那张白皙娇艳的脸上，很美的一张脸，如果放进她这宝春楼里，教她习一些才艺，怕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花魁的位置。

现下有更要紧的事，宁三娘说：“孟姑娘，请随我上二楼。”

孟梨枝点点头，带着春荷跟上，三人刚爬上二楼的台阶，一个往二楼下来的男客步风微颠，看着像喝了不少酒，满脸通红，他路过孟梨枝身旁时一把拉住了她，“美人儿，要去哪儿？爷突然觉得这酒没喝够，陪爷喝酒去。”

孟梨枝蹙起眉，宁三娘忙走过来扯开了那男客的手，“李秀才呀，她不是我们宝春楼的，你喝得有些多了，快些回家去吧。”

“不是？”男客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孟梨枝，女孩那双眼睛很清冷，又十分漂亮，会勾人似的，他喉骨动了下，嗤地笑了一声，“良家女子能来宝春楼？爷看她就是，”他推开宁三娘，再次一把拉住孟梨枝的手，“多少价钱，说吧，爷今天就是要让她陪酒。”

一拳突然砸到了脸上，男客哎哟一声。

这一拳是春荷砸的，她拦到了孟梨枝面前，插起腰：“我瞧着你是耳聋了，听不明白宁三娘说的话？”

“你你你！”男客气得脸都青了，捂着半边脸，醉意也一下子散了大半。

好歹是个秀才，他不跟女子一般计较，只愤愤看向宁三娘。

这一楼还有好些客人，宁三娘不想事情闹大，正好有个花娘要从二楼下来，她对她使了个眼色，那花娘三两步走了下来，搂住那男客的手，“李郎，这位妹妹真不是我们宝春楼的，她是西城的一名女医，李郎最是大度之人了，别跟她们计较好吗，走，这酒我来陪李郎喝好不好？”

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沁鼻的香气，李秀才这才作罢了计较的心思，盯了盯孟梨枝，被那花娘拉走了。

“嚣张什么，不过是一个穷秀才。”等人走远，宁三娘厌恶地啐了一口，回头对孟梨枝道：“受惊了，孟姑娘。”

他到底没有把她怎么样，孟梨枝道：“没事，快带我去见许姑娘吧。”

“好。”宁三娘带着孟梨枝和春荷继续往二楼走。

宝春楼里处处能见奢靡与铺张，为尽显繁丽，二楼的行廊每三尺之间挂上水晶珠帘遮挡，有花娘和男客就倚在廊上谈笑风声，从一幕幕珠帘穿过，各样的景象变换，孟梨枝和春荷终于跟着宁三娘行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厢房。

门一推开，房中淡淡的白芷香渗出来，萦萦绕绕，这是房中燃有香炉，待人都进了厢房，宁三娘回身将房门关上，孟梨枝和春荷都有些被房中的景象惊住。

许嫣如靠在床头，她左肩缠着纱布，纱布被大块的血染红，她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，脸色苍白毫无血色，嘴唇乌黑。

春荷忍不住问了一句：“许姑娘怎么会伤成这样？”

宁三娘没多说，上前去到床边，“阿如，孟姑娘来了。”

这句话如一剂药，比房中燃的香炉要醒神，许嫣如撑开眼皮，声音虚软无力，“三娘，你这是何苦，不如就让我死了。”

孟梨枝她们宝春楼的姑娘都认识，虽然年纪小，可医术精湛高超，西城很出名的一位小神医，宝春楼曾有一位花娘得了一种罕见的皮肤病，看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好，是被这个小神医一副药方治好的，自那之后，宝春楼的姑娘身子有不舒服都喜欢到她那去治，哪怕贵点都愿意，并且孟梨枝是唯一一位给她们看诊时，眼神不会变的医者。

她一来，会让人很安心。

许嫣如知道她能救她。

“这说的什么话，你要死，可不能死在我宝春楼里！”宁三娘说，“孟姑娘，你快救救她。”

孟梨枝在床边坐下，让春荷把许嫣如微微扶起，她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剪刀将许嫣如左边裹的纱布剪开，这纱布缠得并不规整，能看出来是慌慌忙忙缠的，孟梨枝没去问宁三娘，纱布剪开后，她查看过伤口，推断出道：“你中了箭？”

而且伤得不轻，伤口几乎贯穿了许嫣如左肩这一块，差点就伤及心脏，而许嫣如在她印象里，舞琴弄乐，婀娜妩媚，是宝春楼价最高的头牌，也是宝春楼文香阁十名艺妓之一，应是一个娇弱之人，箭伤如此之深，并且箭上是带有毒的，她还能撑到她来没有咽气。

孟梨枝打量许嫣如一番，从药箱里拿出针包。

“孟姑娘，她确实是中了箭，那箭是我给她拔的。”宁三娘说。

孟梨枝低头打开针包，“嗯，箭上有毒，我先给她解毒。”

“有毒？”宁三娘蹙起眉，“怪不得嘴唇黑成这样。”

许嫣如闭上了眼睛，实在是太疼了，银针扎进她指尖时，她咬紧牙根，脑海中的光影交错闪过。

黑色的身影飞檐走壁，身后追着一个面具人，他身法比她还快，对了几招，她武功在他之下，只能匆匆逃走，一柄长箭却飞了过来，射进她的左肩。

刚翻进宝春楼的后院墙，栽倒下去时被宁三娘扶住。

“三娘……”

宁三娘来不及多问，见是她，忙把她带回了屋里。